随忆、杂想

丘小庆 

   时逢周末,坐在实验台前,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华西坝浓密的树荫之中聒躁的蝉鸣和动听的鸟语。时值两点,各家正在午睡,要到三点以后,院子里才会又响起伙伴们的喧声。

   如今校北路只剩下了七号。每次经过七号,就会想起许多许多...。记得七号前面是一排迎春花,一直延伸到校北路九号,十号。每到周六下午,川医政治学习,我们子弟小学就不上课了。常和钟慧存,龚映、亚平等坐在迎春花丛中讲故事,看连环图...。七号的回廊,有多少美妙的故事,1965年吴二哥大勇考上西工大,请陈哥等高中同班吃西瓜,有曹哥泽奇和李进等作陪,我们这些小学生们只有远远遥望的 份...。每到周末,吴伯请曹伯,张伯,罗伯等,有时建新他爸,方伯也加入,有时孙书记毅华也加入在七号前面的入口处打桥牌。藤椅及藤几的精美和点心、茶水的考究自不必说,让我最记得的是扑克牌的巧妙,两付牌装在一个精美的牌合里,每张牌上印了一位梁山好汉,正好是一百单八将...。吴伯就象我心中想象的外科大夫,高大,威严,向他问好他就似乎从未怎么笑过...。曹伯就是一位内科大夫,笑眯眯的,回答问题不厌其烦,近乎罗嗦...。张伯胖乎乎地,似乎从未见他发过火,可他眼里的睿智让人难忘...。罗伯是传湘的爸爸,十分和气...。方伯老是含着一支烟卷,打牌十分认真...。吴二哥有好多藏书,书上都盖有“吴大勇藏书”的印章。我们很难借到,必得由大钟去向吴大蓉借,然后我们才能转手看到。
 

   小时一到周六晚上,必和老爸到张伯家中去。那里是父辈们又一处桥牌战场。廖娘的慈祥和关爱是终生难忘的。你总能从她手里得到四哥和五哥有时都吃不到的好东西。四哥和五哥在心目中的形象是十分高大的:同班高克里也住校南路,经常给“锅吧”(弊人小时从父姓,子弟小学67级乙班人称胡锅吧)带来一幅四哥画的坦克,‘如何,比你锅吧画的好吧’。‘五哥是校南路的总司令,我才是上尉’。如今周末来到张伯家里,四哥,五哥如此照应,心中已经昏昏然了。临走,还不忘一事,“爸,这几本连环图好安逸哦...”。“老五,这几本连环图胡弟弟喜欢,胡伯就不客气了。”“胡伯,你要吗?!就,就拿走嘛!”至此,本人欢喜之极,只是苦了五哥。
 

   华西坝的学习之风一直挺盛。我母亲自然是不让须眉的。可惜我就惨啦。记得每晨,隔壁毛章,毛康兄弟俩早早就起读英文,咱也被母亲哄起跟着她读英文。记得母亲为了诱惑我学习,恩准我可以读生物学,第一本初中生物学教科书就是曹国平给我的。书的封面和封底都不翼而飞了。扉页上还有“曹国平”三个字,最后一页是大猩猩和黑猩猩等高等灵长类的插图。第一本高中生物学教科书是小学同班何树国他大哥何惠恩的。书中鱼龙(ichthyosaur)的插图给我留下了永久的记忆。由此萌发了寻找恐龙的梦想。根据多年的阅读和研究,我认为在川滇藏的横断山脉区域(约数十万平方公里)里,一定还残留着古老的爬行类和两栖类。可能没有恐龙那样的尺寸,但年代应该是差不多久远的。寻找它们,是当我在华西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后要做的下一件事情。这也是我为何离开美国返回成都的重要原因。 请大家设想一下,在上述人迹罕至的某个峡谷或海子潜伏多日,风餐露宿担惊受怕之后,你在水中或从林中找到史前遗老们的幸福是何等的动人。
 

   大家不要忘记我们的父辈们为华西坝所做的一切和奉献。还记得1968年秋“清理阶级队伍”的腥风血雨吗?你我的父辈们被架在台上,冠以“洋奴,买办,走狗,反动学术权威”的侮辱,让他们站在他们日夜辛劳过的教室或诊断室门口,让别有用心者和不明真相者百般辱骂和折磨,强迫他们“背对背”的揭发,让从事治病救人的脑子和手们去擦洗厕所和清洗校园。在那样的困境中,他们的大部分人熬过来了,没有任何怨言的一直工作到退休,尽完了他们为华西坝,他们的母校和圣地应尽的义务。现在应该是我们来做一些事的时候了。我一直在想,我们应该以何种方式来留住和再现华西坝的时光?当然,重建校园是最佳选择。再者,可设法建博物馆和图书馆;另,我一直在想中国人以什么方式维系了几千年的文明?孝悌是一个关键的手段。为何我们不设法建一座“先贤祠”呢?它应该是一座与老华西建筑风格完全雷同的建筑,里面分为“华西协和大学”“四川医学院-华西医科大学“几个时段,将所有在华西工作过,已仙逝的所有人士,无论他是老中还是老外,无论他是医生,教授,护士,实验员,办公人员还是工友,只要他在华西坝服务过,都有他的一块牌位。上书他(她)的名讳称呼,下书何时何日在华西服务,职务。让他们和华西坝永留在后世的心中。这样的alumni,我相信会在成都和中国永存下去的。即颂各位周日下午安,欢迎到华西坝来粘蝉子,打雀雀,办姑姑筵,互借书看。

                                                写于2006年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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