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说声再见!

___童年记事之一

 

贾安琳

 

   19706,川医执行林彪一号文件,把医院的部分医务工 作者下放到凉山彝族自治州的甘洛劳动改造,我父亲贾问炬也是被 下放劳改的医生之一。

 

 
进门就是事务科球场

       记得下放人员出发的那天早上,我很早起床和邻居王薇一起去火车站送行,她妈妈张蕴惠也是参加劳改的医生。我们和父母及其它劳动改造人员一起乘坐川医的大客车从事务科球场出发,很快到了火车北站。因离火车开车的时间还早,整个川医劳改队的医生就坐在火车北站的广场上等待检票进站。

                  

   人有三急,此时我和王薇就相约一同去广场外的公厕解决。完事后刚走出厕所,碰到一位也是去送 行的口腔的姓曾的护士娘娘,她对我说:三妹,你们是不是要回去?我说:是的,她说:那快走,现在最后一辆回川医的车马上就要开了。我和王薇就跟着她快步奔向了那辆车,刚一上车,车就开了。我当时暗自庆幸:这个曾娘平时做事时慢条斯理的,别人都叫她真啰嗦,还好今天她是一点不啰嗦,不然的话我们回去时没车坐就惨了!整个大客车上就几个人,不象去时很拥挤,我们坐得很舒服,加上那时街上车少,客车很快就把我们带回了事务科球场,大约是上午十点钟。

 

下了车,噫,我和王薇面面相觑,不对呀,我俩走时没向父母说一声再见,他们不知道我俩回家了哦,要是他们到处找我们咋个办?我们立即作出决定马上再去火车北站,向父母说再见。

 

没有了车,也不知火车北站如何走,我俩就走到浆洗街的一路公共汽车站,那时一路公共汽车是从南郊公园到火车北站的。我俩沿着一路车的路线走,经过南大街,走到英雄口,经过 提督街,走到成都旅馆,每到一个站我俩就会去看一下站牌上还有多少个站才到北门火车站。好累呀!又饿呀。王薇这时在自己的口袋里掏,终于找出一角多钱,我俩合计一下,可以坐两站路,然后再下车继续走,还剩一点钱,每人可以吃一个果汁冰糕。我俩当即就坐上了一路公共汽车,每人买了四分钱的车票,坐了两站路,就在北门大桥下了车,买了果汁冰糕,一边吃一边走,好不容易到了火车北站广场,哪里还有我爸爸她妈妈的身影呀?!我俩是欲哭无泪,好可怜哟!

 

见不到父母,身上再也找不出钱,我俩只好又沿着一路公共汽车的路线一站一站的往回走。不知走了多久,一天没吃饭的我们终于走到了川医小校门,这时天已暗下来,实在是走不动了,就一屁股坐在护校外的白果树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王薇他爸爸王大章突然叫我们:你们走哪里去了?大人都急死了,到处找你们!原来王伯伯也和我们一起去火车站送 别劳改队,他和参加劳改的医生们一起进了站,并坐上那列火车到了火车南站才下车,然后川医的车又去到南站把他接回去的。王伯伯说大人们在火车站和火车上到处也找不到我俩,估计我们回家了。直到王伯伯晚上下班回家后也没见到我们的人影,这才慌了,马上就骑着自行车出来找我俩。那晚是如何从护校走回公行道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一周后,妈妈收到爸爸来信,信里爸爸担心地问:小女儿回到家没有 ?妈妈回信讲述了我们那天的经历,特别说那真啰嗦一点也不啰嗦!不知妈妈的信又走了多少天后到达爸爸手里,才让爸爸那牵挂的心放下。

 

那时,这件事让我感到最“划不着”的是没能坐到半小时的从火车北站到南站的“葩和”火车。不过那天坐公共汽车的四分钱和吃果汁冰糕的四分钱是王薇出的,我直到现在没有还钱给她。

 

那年我七岁,王薇不到岁。 

 

 

 

注:葩和“pa he”,我不晓得如何写这方言,意思是吃“欺头”不要钱。